2008年某个周三的晚上,我们(原作者)六个人聚在房间里,玩着游戏,抽着大麻,这么结束了一整天的排球训练。秋季学期开学已经过去两三个月,首个赛季马上就要开始。我没能跻身首发名单,但教练仍让我参加训练。训练队里新人不少,安大略、亚伯达(加拿大西部的一个省)来的都有,甚至还有丹麦的。
亚伯达来的的三个球员跟我住在一间屋子里。他们仨是从小长大的朋友,也是不远万里跑来加拿大西部大学运动协会排球队的队友。最后来的叫C,20岁,来自卡尔加里。这位一米八大个子纵跳能力好得吓人,看上去也挺靠谱。当然,排球比我打得好。他笑的时候半点都不拘谨,露的一口大白牙。另外,他Halo打的特别好。
我们四个人互相传着手柄,一局接一局地在电子游戏枪炮的“砰砰”声中打着,骂着,笑着。一不留神,手雷炸死了玩家 G 。C边骂边笑,顺手把手柄扔给了我。角色满血复活后,我跑进战场,继续跟“队友”们打打杀杀。
毕业后,昔时的队友们大都杳无音信。他们的存在也不过是生日发条祝福,在Facebook的状态上点个赞。2012年我从卑诗省搬到安大略后,能联系到的朋友越来越少。不过,只要社交媒体上有婚礼或者孩子出生的事,朋友们就会从远方跑来聚在一起。毕竟,喜事有把人们聚在一起的能力。
不过,毕业后我一直没能联系到C。直到去年5月,看到F上另一名老朋友在线时,我顺便打了声招呼。
“还好,只是我还没明白C G怎么了。他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...去看下他主页吧。”
我打开了Collin的Facebook主页。一开始我笑了,没太明白自己看到的一切。突然,我发现了“T”、“A”、“V”这几个词。C在一条状态里说他已经放弃加拿大国籍。往下翻后,我看到C身穿军服,头戴头巾的照片。这就是不久后各大媒体刊登G兄弟新闻时用到的那张。
“这他妈什么意思?”我回道。
“他已经跑叙利亚/埃及/中东一年多了。加拿大的那个他早没影了,这就是今天特操蛋的那个他。”
我问大学同学,C是否是林,他们说不是,但把他带去的兄弟是。同学告诉我,他们很可能是一起跑去叙利亚的。
“他是跑去找麻烦了吗?”我问。
“远不止。”同学答,还提到国际战略研究中心的人也已找他过问过C的事。
我曾想给他发消息,发几张曾经的照片,企图用零星的回忆使他能有些许回心转意的念头,但他的好友、甚至家人肯定都试过,也很遗憾,未能成功。我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:其中有迷惑,有担忧,有怀疑,也有自责。同年八月,媒体中开始出现卡尔加里一对兄弟参加的报道。
我问了问圈子里一位朋友对此事的感想,他说他的感受远不止震惊和悲哀——他已经准备放弃,同时也要疯了。“我在新闻里看到这件事时哭了一场。但是,这么久以来他一直给我发消息,不断地说恨我、威胁我...他把我弄得特别火大,并且,”朋友回道,“我怎么也想不通——我们这么了解的一个人怎么能整出这么大的事?!”
接下来的几个月里,我时常会打开C的主页,不断地抓着自己心头无法平复的痒痛。我没法无视他的每篇日志以及下面冗长却充满愤怒的谴责之词。他失去理智前认识的朋友们仍在——并且还在“开导”他。赞同他的声音也开始渐渐出现。
九月底,他发了一张《战火》的照片。他的老朋友们仍未放弃。第二天,一张取胜的图又出现在他的主页里。
我独自旁观着这一切——残忍地观望着摩托车手在高速公路的车祸中丧命;之后又目送熟悉的人踏入世界另一半,与我们形同陌路。曾经的Collin,去了。
突然有一天,他没有再发过状态。一开始我没注意,直到二月的某一天,才想起来有一阵子没看到C发状态了。我到G搜他的名字:第一条消息来自C报道,C和G已在叙利亚北部的战斗中被击毙。
最早袭来的是为这位已被忘却朋友的震惊,接着是为其朋友和亲人的惋惜。我想了想曾经那位跳得很高,笑得爽朗的大个子,然后,去Facebook上搜了下他的名字。
该账户已注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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