辍学追凶20年
“为了省钱,晚上只能睡街边”
新京报:你和家人为什么决定自己寻找嫌疑人?
万春芳:案发三天就有邻居告诉我家,看见秦英永和他哥哥见面。我们赶紧告诉了派出所。警察第二天找到了提供线索的人,我姑姑在现场听到警察反复问人家“到底有没有看清,确不确定”,还说“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”,人家一听,也不敢说了。
以后我们再接到线索,就先偷偷跑去蹲点、确认,因为怕不确认警察不会抓人。就这样我们才开始自己找。
新京报:20年间,你和家人都去哪些地方找过?
万春芳:主要是附近的林州市和山西接壤的一些县城、村庄。
得到线索就去,近的地方一早就出发,晚上还能回家住。远的地方,骑自行车去,一骑就是两三天,我和亲戚们带着干粮,为了省钱,晚上只能在街边睡,从没住过店。
有时候路过一些村子,村民看我们可怜,舀饭给我们吃。
骑的自行车,坏了修,修了坏,都不敢扔掉,那是十五六岁的我唯一会使用的交通工具。
新京报:线索都是哪里来的?
万春芳:都是邻村的邻居、亲戚、朋友提供的。有人看见他在临淇镇要饭,我和爷爷带着他的照片去打听,还不敢说他杀了人,只能说在找家里的亲戚。
新京报:有没有最接近嫌疑人的事情发生?
万春芳:最后找到林州,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特别像。我不敢靠近确认,只能让家里人赶紧报警,等待警察的时候,我浑身发抖,感觉这次能抓住了。结果警察来了一看不是,心里特别失落。
新京报:为了找杀父凶手,你辍学了?
万春芳:是的,本来学幼师的,但父亲的死对我打击很大,经常忘记东西,幼师责任大,我的精神状况很难胜任。
新京报:寻找的过程中一直没有有效线索,是不是很绝望?
万春芳:头两年线索多,找得还很起劲儿,后来线索越来越少,警方也一直没进展,每次去公安局,都说正在抓。很绝望。
我不想回村,一进家门,就会觉得愧对我爸。后来我干脆到深圳打工,感觉像在逃避,但内心一直没放弃,我就努力赚钱,家里找人也要钱。
坟前立誓
“我一定要给我爸讨个公道”
新京报:你在深圳打工,家人还一直在找?
万春芳:对,2005年有律师提醒我们到检察院问问,家人得到的结果是没查到这个案子。没几天,县城的一家报纸上刊登了消息,说公安机关一直没有报捕。我才知道,8年过去了,嫌疑人都没有被批捕。
新京报:之后你又做了什么?案件有没有转机?
万春芳:我开始一级一级反映,从辉县市公安局到新乡市公安局,再到河南省公安厅。辉县警方答复我会抓紧办案,加大力度抓捕凶手。
新京报:后来有没有继续追寻线索?
万春芳:线索越来越少,但我心里的弦儿一直绷着。我爸死时,爷爷奶奶还在世,按照村里风俗,没有办法入土,只在平地上搭了一个土丘。爷爷去世后,我爸才算入土。
我一回家,就会去看我爸。头几年,坐在他坟头哭着问他,你躺在这儿了,知道我过得多苦吗?但抹完泪,又得打起精神,立誓要把他的事情管到底,讨个公道。
2011年,我就从深圳回来了,一边抚养我的孩子,一边继续寻找线索、向上反映情况。
新京报:爱人和孩子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他们支持吗?
万春芳:我爱人只是心疼我,我很少和他说我在做什么,他也不会干涉。
我发公号文章时,特别担心我的孩子,怕他们像当年的我一样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。
11岁的大女儿给了我很大的宽慰,有同学因为这事儿说到我,她呛声回去,你们的妈妈遇上这事儿,怕是连公安局的门都不敢踏进去。
新京报:如果有一天直面嫌疑人了,你会做些什么?
万春芳:我只想能抓住他,问明白,为什么要杀我爸。
这么多年,村里一直觉得老实人只能挨欺负,没有公道和正义。如果能抓到凶手,我也能抬起头面对村里人,作为女儿,我从不窝囊,一直在给我爸讨个说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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